许墨生贺 | 明知故问
又名：《许是人间烟火赋予你》
“许墨。”
“嗯？”
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到0:00，我按熄了昏暗中这一抹扎眼的光亮，卷着被子翻过身，不偏不倚撞入他盛满柔光的瞳色中。我只是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姓，又静静听他鼻息间伏出的一记轻哼，目光缱绻相对，气氛倏然甜腻得不像话。
是他先打破这一刻暧昧僵持，一声轻笑蕴出一些无奈。我们就这样相对而卧，谁都不再说话，任凭彼此的呼吸在对流中相互交缠。只是一张被窝里，我似乎难以躲开他执拗要来相拥的束缚，手被捉了去，覆上他的心口处，掌间跃动的节奏，是他顺着些微急促的呼吸逐渐同频的心律。
“你怎么有点紧张啊？是在等我说什么吗？”
许墨愣了一愣，直到眉目低垂，目光定在我情不自禁牵出笑意的唇间，才扬眉一笑，似是有些不满地说，
“看起来，明知故问这件事，有位小老师也学会了呢。”
11月14日 7:20am
“早，在做什么？嗯？”
临出门上班前，我将单向历的上一页翻过，又忍不住偷偷地再往下翻一页。这一本每天都会提供“趣味玩法”的台历，在明天的那一面写着这么一句——
「我频繁地记录着，因为生活很值得。」
我不自觉地牵起唇角，拿起笔在“生活”二字上圈出一颗心，又在心形底下轻快地写下一个“许”字。只是很不凑巧，某人在这一刻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，腰腹被臂力收拢的一瞬间，温热的呼吸扑在我耳畔，手间轻微一颤，最后一竖多少有些扭曲。
“干嘛呀你……”
我小声嘟囔着埋怨，许墨轻浅地一笑，只是反问我，
“那可不可以告诉我，这个日子有什么特别吗？你要这样圈出来？”
显然他就是故意想问，有意想听会令他舒心熨帖的话。
我偏不！
顺势别过脸，故作气恼地瞪了他一眼，打定主意绝不顺他心意说些让他得意的漂亮话。将虚张声势才凶起来的目光从他的笑眸间撤出，一边挣扎着抵开他的桎梏，一边气呼呼地嘀咕道，
“许教授就会明知故问。”
许墨松开了手，在我转身与他面对面的时候，他早已笑弯了眉眼，轻哼着一叹，又冲我眨了眨眼。缱绻的爱意不曾退减分毫，匿在眸光中，追着我耍赖说，
“从某种意义上讲，老师提问，似乎都是在明知故问呢。”
“……”
我一时无语，无从反驳他说得不对，心下却在计较着眼前的这位大教授尤其这般胡搅蛮缠，还习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。自然，我只是朝他冷声一笑，就把这一句吞回了肚子里。时间不等人，再闹的话，似乎大家都要迟到了。
“早饭在电蒸锅里，吃了再走。”
“好。”
给过一枚早安吻，我同他挥了挥手。步出房门再回身时，我在即将掩上的门缝间，睹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拿着笔，不知在台历上书画着什么。
11月14日 10:25am
结束手上一个工作任务，刚想趁早问候一下许墨的午餐问题，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又先浏览一番朋友圈。只是不看不要紧，一个刷新竟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。
“今天实验出了小乌龙，惊动了消防队。嗯，我已经做好回家被某位小老师进行安全教育的心理准备了。”
比起由他的实习生发布的那条极尽调侃，生动且好笑的朋友圈，想来却还是许墨第一时间发过来的语音更让我啼笑皆非。选择转文字再看数遍，直觉有一种名为求生欲的情绪在字里行间慢慢滋生。
其实我向来不觉得，事事游刃有余的许大教授会真的怕我如何，若不然也不会还是经常忘记饭点，时常不注意休息。只是也总有那么一刻，抹去我一丝忧心和更多不安的，是他不经意间在生活的事无巨细中，自然流露的那一份慌乱，仅仅只是因为早已把我稳妥放在心上，无需宣之于口的爱意。
“原来你们是用炒菜机做实验的吗？”
“……”
话虽如此，该生气的时候还是要毫不留情地生气给他看。
“骗子。”
“抱歉，可是……我偶尔也会有不想被你嘲笑的时刻。嗯，是我罪加一等，回家任你怎么罚都可以。”
“懒得理你。”
随后，便是意料之中的一声轻叹伴着轻声笑意，顺着话音递入我耳中。
“那，我可以申请不想搭理我的时间不要太久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至少，不要过夜，可以吗？”
听懂他的话外之音，我忍不住泄气。嗤声笑出来的同时，其实也早已暗示给他知晓，我分明没有追究他的心思。视线平移向桌面上摆着的台历，连同公司里的这一本工作月历，也在“15”这个数字上画了一个圆润的圈。
“不知谁提起了恋语大学附近小店的特色炒面，阿明多嘴提了一句明天是我的生日……”
许墨将缘由娓娓道来，不过是一段可爱的小插曲。在他的描述里，我似乎也能回忆起曾经那一份物美价廉的餐点，简简单单并不需要太多的厨艺，又确实值得回味。
只是……
“唉，看起来许教授带出的学生都和他一样，似乎未来都要为他们的一日三餐担忧了。”
“只是作为师母的话，似乎只需要关心他们的老师就足够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哦，那就勉为其难问一个许教授关心的问题，你想吃吗？”
“嗯？我想吃什么呢？”
“明知故问。”
一声轻浅至极的“嗯”，被掩在松快的笑意里，多少又让人很着恼。我不再同他绕圈，没好气地说了一句，
“……生日面。”
11月15日 0:05 Happ Birthday
“许墨，生日快乐。”
在我们互相学习，互相展示“明知故问”这一门学课的教学成果的转瞬间，我瞥见他身后床头柜上的数字时钟上，末尾的数字跳向了“5”。
“过了五分钟才说，是因为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五年吗？”
修长的手指挑起散落在我脸上的发丝，轻柔地替我别向耳后。我也本无意透露这样矫情又似乎微不足道的小心思，但是许墨他懂。
“那是不是意味着，如果我们走过五十年，我就要等待更长的时间，听你说一句生日快乐，对吗？”
“啊，那到时会不会觉得等太久了啊，那时候大概都一把年纪了，很容易困的。”
许墨被我逗乐了，鼻尖蹭着我的脸，连声笑了许久，才清了清嗓颇为认真地回答说，
“值得期待的事，再久都值得。我或许更愿意看着数字慢慢跳过，因为它记录承载的，是我们一起牵手走过的每一段旅程。”
“嗯……”
我只是静静地听着，将脸埋在他的颈间，感知这个秋夜里渐渐暖起来的温度，在怦然的心跳间，唇瓣不由自主地贴上他些微发烫的肌肤，顺势留下一枚枚缱绻的轻吻。片刻心无杂念的温存，许墨拥着我闭上眼仿佛正要安心入眠。
呼吸绵长间，他又只是喃喃开口，轻声念叨，
“把这样可爱的心思放在我身上，似乎逃不掉了呢。”
“想逃去哪？”
我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他，似乎自觉说错话的某人倒是笑着搂了过来，故意收力以此来表达，要将我紧锁在他怀中。深深舒出一口气，低柔的嗓音旋在发顶，听他独自低语，
“是说，你也逃不掉了。我想要把这样可爱的你牢牢地捉在怀中……好不好？”
“生日你最大，大寿星说了算。”
“是这样吗？那现在，我可以对你做任何事，是不是？”
“一整天都可以。”
我难得直白得大方，他笑意更甚，一抹温软缠住我的唇，只是不添更多的需索，彼此交换过最温柔缠绵的呼吸，他将我稍稍松开，开口说道，
“明天我不去研究所，上午会出去一下，你……”
许墨下意识地一停，而我也忽然明了。并不愿意说更多，只是将他抱紧了些，轻声打断说，
“嗯。那你可以稍微晚一些吃午饭吗？公司有些事，我大概要下午两三点才能将生日面送到……”
“那便当作是，我讲座之前的下午茶？”
11月15日 3:14pm
提着一盒还在塑料袋里氤着热气的炒面，十分凑巧地在教学楼的楼底逮到了会习惯提前去教室准备的许墨。
分明是他伸出手将我牵扯住，笑盈盈的目光在我的手间转了一圈，嘴上却颇为讶然地说，
“怎么这样巧，是特地来找我的吗？”
“明知故问。”
话音一落，我们都稍稍一愣，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昨天来回反复的对话，又不由自主相视而笑。手被他捉着，引着我转过小半圈，缓神时，人已经落座在楼底的台阶上。
“看起来，我似乎真的很难逃掉呢。”
“什么？”
不明所以地看向他，而他只是在接过塑料袋后，慢条斯理地扯开束口的绳结，拿出其中的外卖饭盒。手间动作停了一停，许墨抬眼扬唇而笑，故意放低了声音补充解释道，
“早一步晚一步，或许都吃不上这份热气腾腾的炒面。”
“……这就想说命中注定有缘啦，许教授未免太不讲科学了。”
对于我开口就来破坏浪漫气氛的调侃，他只是笑而不语。低眸打量着已经被打开的饭盒，唇畔的笑意愈渐加深。
“似乎和那家小店原本炒出来的不太一样？”
“不是没吃过吗？这你都知道？”
“有时会撞见踩点来上课但来不及吃饭的学生坐在这里，吃的好像也是这一家。”
我也拿了一双筷子，夹起一块里脊丢进嘴里，咀嚼了一番，有些怀念般地说，
“或许味道一直没变吧，不过我念书的时候它还是一个路边摊上最受欢迎的餐车。总觉得比起烟火气，应是不如从前的。”
许墨笑了笑没有说话，只是慢悠悠地吃着面，又将火腿肠、里脊之类的挑出来，放在靠近我的一边。听我说着话，往嘴里送着我特意多放的青菜。
“放假的时候，我还会特别馋这一口，可是离学校太远啦，只好回忆了下老板娘的步骤，自己复刻了。想起你们昨天研究所里的乌龙事件，倒是提醒了我这件事。”
闻言，许墨一顿，像是突然明了了什么一般，眼神亮了亮，满目的柔光，不经意就抵入我的笑意里。秋日午后的阳光掩映在他闪动的眸色里，我暖暖地笑着感叹道，
“幸好，老板娘还记得那个每次要放各种肉类却不要一颗青菜的小姑娘，也幸好是午间打烊休息的时间，不然大概会被当作是来抢生意的吧……”
说笑间，我顺势地将脑袋靠在许墨的肩头，感知他在笑起来时的微颤，听他忽然发问，
“那老板娘有没有问你，如今怎么又要放那么多青菜了？”
“你猜。”
“是不是因为那个小姑娘知道，她的男朋友爱吃？”
我选择不回答他的明知故问，并且十分刻意地扯开了话题。
“许教授上课要迟到了吧？还不快吃。”
“嗯。我刚刚忽然觉得有些可惜，是不是以前你也会这样坐在楼底的阶梯上，像这样急匆匆地吃着自己的早餐或者晚餐，然后又匆忙奔赴课堂。”
“那也可惜了，以前似乎没想到要找个帅哥来陪我吃……唔，好像也没有一个那么有吸引力的老师，连吃个点心都有人来围观……”
“嗯？”
许墨疑惑了一声，顺着我的视线也向上望去。果然是瞧见楼上窗前，已经有三三两两正下课的学生向下张望着。自然，也更是有大胆爱起哄的学生喊话道，
“许教授，没有关系，我们并不急，您填饱肚子要紧。”
正拿着一张纸巾抹嘴的许墨显然一怔，眼神交汇间，我没来得及藏好的那一抹坏笑就被他捕捉了去。他也笑了一笑，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，又索性顺杆以此提要求道，
“让他们的师母见笑了，作为老师，我可是很愿意替学生来诚意道歉的。所以，要不要等我一起吃晚饭？”
11月15日 5:20pm
似乎也从来不曾想过，如果我念书的时候，就遇见作为客座教授来恋语大学的许墨会如何？
“不过想一想，像现在这样好像更浪漫一些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喜欢的人，他是我母校的老师。”
携手走在校园的小道上，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，说到上半句的时候，被扣住的手又紧了紧力道。我下意识转眸去看他，而许墨此刻只是目视着前方牵着我一路前行。然而从眼梢到唇角，始终漾着深浓的笑意，将此时的开心毫无保留地透露给我。
“可是时间上我们并不曾有交集，我毕业了，他才进入大学。这般交错的巧合，听起来好像会更有故事性。”
“怎么说？”
“大概是，我偶尔也会想，也许你呆过的教室，路过的树木，都有我曾经留下的痕迹。或许在某一刻，被你不经意间因为什么而突然发现了，那是不是更有命定的意味呢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不过……万一要是被你找到的，是我以前留在哪里的情书就不太好了……”
“嗯。”
一时之间，我有些疑惑他这般淡然的态度。突然停下脚步的那一刻，许墨也顺势停了下来，微微别过身，眯着眸子只是对我笑。
“小脑袋瓜里究竟有多少想要欺负我的念头，嗯？”
这样说着，他空闲的另一只手也绝不让它闲着，抬起就揉了揉我的脑袋，复又叹息道，
“看起来，这才是我一辈子都要好好研究的课题。”
“许大教授应该有更多关于人类进步的项目要研究，怎么可以热衷于研究女朋友的大脑呢？”
我鼓起脸同他理论，可许墨却忽然只是不再言语，好笑地望着我，笑得我心头自说自话地又添了几分毛躁。
“你笑什么啊？！”
“抱歉，只是我好像想起来，这似乎还是第一次……”
“什么？”
“听见你把是我的女朋友这样的话挂在嘴边。”
我一怔，脸上竟是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发烫。有时会觉得，真正可爱的人是许墨吧，只是这样简简单单不经意说出口的话，就好似能填满他所有的快乐一般。
“其实，今天确实发生过一件，你所描述的那种，命定般凑巧的事。”
“诶？”
许墨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大小的方形卡片，递给了我。卡片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，但的确也很容易分辨得出，那是我的字迹。
“前些日子学校给我新换了一间办公室，今天整理的时候，发现资料柜的抽屉里卡着这么一张小卡片。不知道这间办公室的上一任，是不是曾经教过你的老师呢？”
我恍然地笑了笑，大约也只能记得这多数是我在上课开小差时，随手摘抄的字句。至于是什么时候被什么样的作业或者文书资料带着“自首”了，我想可能也永远是个难解之谜了。
“Solo tu riesci a colorare le mie giornate. 要是我没有查错的话，这句意语情诗，前半部分应该是这样的：如果没有你，亲爱的，我的人生会像一部黑白电影一样寡味……”
落日在天边留下片片绚烂的霞彩，又很快带走温暖的余晖。天色渐沉，我只是像在静听一首能引人无限遐思的曲子，听他转过语调，最后又柔声念出这一句的译文——
“……只有你才能让我的日子变得五彩缤纷。”
如今在我想来本该平淡无奇的字句，却在许墨轻悠的嗓音里溢出浅浅怅然和一时无法言喻的深情，久久都让我有些回不过神。
许墨轻轻笑着，忽然再换过语气，又有些撒娇般地问，
“晚饭过后，我想再带你去一个地方，可不可以？”
可以与否，又无需回答。早就应承了，今日此刻，寿星说了算。
11月15日 9:21pm
“上一次来这里参加封闭式研讨会，晚上被几位教授拉着在附近的小镇闲逛，遇上了定时在这里演奏的街头乐手。”
驱车来到许墨所说的地方，说是小镇，其实只是游乐园周边配备的商业园区。我们似乎都没有对所谓生日大餐的仪式感，只是在园区里挑了一家环境雅致的西餐厅。我坐在手边靠落地窗的位置，手托着下巴看窗外人来人往的热闹。
夜幕降临，整个街道的商铺都点亮了挂在门窗前的彩灯。隔着玻璃好似也能听见餐厅外头一声接连一声的喝彩，时不时还能瞥见闪现在天边的五彩光束，应和着街角那一处传来的悠扬乐声和零星的鼓点节奏，倒也不禁会勾起人的一丝好奇心。
“吃饱了吗？要不要出去看一看？”
我点了点头，我们结了账就顺着声响的方向走去。街角处有一个简易的舞台，当我们走近的时候外边已经围了两三圈观众。我和许墨似乎也并不在意是否能够在最近的位置欣赏，只是落在人群之后静静地听取这一份欢腾。
“许墨，你是想邀请我来听这个吗？”
“嗯。上一回偶然听见，虽然技术有些生涩，但我觉得，感情很真挚。”
闻言，我不禁笑了笑。再抬眸与他的目光相撞，没等他不明所以地开口询问，我就抢在他前头笑说，
“许教授这样会欣赏的话，我会觉得上一次他告诉我也会觉得音乐会是浪费时间的事，是在安抚我，甚或是，哄骗我。”
“我哪有。”
显然，他也是想起这一出，自然也反应过来我刚才为何笑得意味不明。记得有一次我拿了客户给我的舞剧门票邀请他一起看，可是自诩有几分文艺修养的我，却在半程之中觉得百无聊赖极了，直接就靠在他的肩头昏昏欲睡。
“傻瓜，不用在意。这样的感觉我曾经也有过。”
“也这样丢脸地睡过去了吗？”
“不丢脸，反而，很可爱。”
许墨笑意深浓，直到我没好气地瞪他，他才敛了几分促狭，摸了摸我的脑袋说，
“不是逗你的，虽然没有睡过去，可是我下意识看了好几次表。我想，当时坐在我身边的教授一定会想，这个年轻人可真不会感受艺术享受生活。”
此时此刻，我略略侧身抱住许墨的腰，而他伸手揽住我的肩，就这样彼此亲昵地相拥着融入这喧闹和浪漫并存的深秋夜色中，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些属于各自的往事。从我们未曾相遇，到初识时若即若离的暧昧迟疑，以心换心地相伴，我能慢慢察觉到他的转变，如果一定要去追究这些向好向真的变化，他一定会郑重其事地告诉我——是因为遇见我。
“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，不是吗？”
我转眸望着许墨傻傻地笑，他也回过眸来将温柔笑意悉数还赠于我。
“以前的我，更多是以淡漠的观察者来看待人之一生不得不面对的生活种种。”
“那就是没有感情的科学机器？”
“嗯？好，我不否认。毕竟想来，总是我眼前的这位小老师教会我，生活里，各种浪漫有趣的情感色彩，是要真切作为经历者，才能慢慢发现的。”
这一句不是情话，尽管像所有的甜言蜜语一样让我心生悦然。我只是紧了紧收在他腰间的力道，将脸埋在他暖融融的怀抱里。而这样相互依存的静好时刻，却被骤然而起的阵阵惊呼声搅乱。我们闻声放开对方，顺着大家的目光抬头，同时惊见了不远处游乐园城堡的一角，有序地窜出一排火团，而后又有火花绽开，交汇成一片夜空中的绚烂花海。
听闻路人的对话，好似是游乐园为这个秋日准备的一场特别烟火。
“嗯？是想起什么了吗？这样看着我笑？”
“想起某人今年似乎和火特别有缘。”
许墨稍稍一怔，没有说话，只是听我继续揶揄着说道，
“研究所意外的小火灾，现在又出乎意料延时盛放的烟火……”
“这样啊，我倒是似乎还想起来，去听音乐会那一年，遇上的火山迸发。”
听他这样说着，我唇角的笑意快压不下去，撇了撇嘴由衷地说道，
“那不知是不是预示着，明年许教授的生活会愈加红红火火？”
许墨装作很认真的样子，抬手摸着下巴想了一想，然后又笑着冲我点了点头。再开口说话间早已笑弯了眼眸，他说，
“听起来是个很可爱的祝福。嗯，那我可否许愿，要这位同学陪着我，一起红红火火地享受生活呢？”
“好啊，不过首先请许大教授继续努力好好吃饭乖乖睡觉。”
“好。”
伴着各种纷繁的乐声，不断有轰鸣来自城堡的方向。我转过身回到背对城堡的位置，只抬眼注视着许墨。而许墨却不经意向远方望去，盛大的烟火映入他星亮的眼眸。他轻轻笑了笑，挪回视线与我对视的瞬移间，似有一抹炫彩缤纷的浪漫，久久地留在他眼底。
“Solo tu riesci a colorare le mie giornate. ”
“嗯？”
在我低声生涩地念出这一句的时候，他只是微微讶异了一秒，随后又笑意绵绵地望着我。不急着追问，只是静静等待我告诉他想说的话。
“许墨，我忽然想，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，或许……唔，至少我的感情生活大约也是灰白无趣的吧。”
“哦？所以呢？”
“所以，我想，你也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笔色彩。”
“傻瓜。”
许墨的鼻尖被秋风拂得微微发凉，蹭过来的时候我不由瑟缩了一下。可暖意也来得极快，一记触碰，一枚轻吻，在渐渐升温的时候又忽而撤退。我们相视一笑，这样无需言说的甜蜜蕴在心头又总是热乎乎的。
“今天，我也是这样对他们形容你的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下一次，你会和我一起去的，对不对？”
“嗯。”
11月15日 11:15pm
我们回来得很晚，但都不重要。
一束暖黄的灯光在我们拥吻之中柔柔地点亮晦暗。得以呼吸到一丝新鲜空气的顷刻，我微微睁开迷离的眼，昏黄的光点恰好落在低柜上的那本单向历。我似乎瞥见“许”字歪扭的那一竖底下，顺势蜿蜒长出一枚蝴蝶，是由两颗小心心的尖角连接拼凑而成。
嬉闹间，我推搡着寿星请他先去洗干净自己。而我，却在许墨故作缱绻不舍又将浴室门轻轻碰上的那一刻，悄悄拿起笔在底下补上了一句——
L'amore è sempre il Mio regalo per te.Buon compleanno！
（爱恋永远是我给你的礼物，生日快乐。）
